神威(kamuy)

如今已全數定居於北海道的愛奴人(Aynu、アイヌ)亦有獨特之神話,

「愛奴(Aynu、アイヌ)」的意思指的是「人類」,而人類的鄰人則是人類以外的萬物。

身為愛奴人的鄰人,與其呈現對比的,便是「kamuy(カムイ,神威,即「神」)」。

若是將「神威(kamuy)」解釋成多神教的眾神、妖精或是精靈,這樣便會簡單許多;

但如果想要更深入去瞭解「神威(kamuy)」,最好先拋開「神」或是「妖精」之類的概念,

因為愛奴人信仰的「神威(kamuy)」不是其他神靈的概念所能替代的。

首先要瞭解的是,「神威(kamuy)」並非是管理動植物或自然界的神靈。

雖然其中也有幾位這樣的神靈,但只能算是愛奴人信仰神靈(神威(kamuy))之少數派。

「神威(kamuy)」其實便代表了動植物以及自然現象。

祂們並不像希臘、北歐以及埃及的多神教,一開始便想像出許多超越人類的眾神,

並委任祂們主宰這森羅萬象的權力。「神威(kamuy)」是由自然萬物所擬人化而成。

矗立眼前的大樹、枝頭上鳴唱的小鳥、在樹枝間搭網築巢的蜘蛛,全都是「神威(kamuy)」。

 

祂們的樣貌之所以和「愛奴(Aynu,也就是人)」有所不同,只是因為祂們身上披著「衣裝」。

樹木、花草、大型動物、小型動物,在「愛奴(Aynu,也就是人)」眼中無一不是「神威(kamuy)」。

河流、瀑布、泉水、沼地、山巒、島嶼,當然也都是「神威(kamuy)」。

所謂的「神威(kamuy)」,便是「愛奴(Aynu,也就是人)」之外的世界構成要素。

亦如大和言語所云「もの(物)」即神(精靈),又『常陸国風土記』所云香島天之大神(鹿島神),

自高天原降臨豐葦原水穗之國(所云地理位置則蝦夷之日高見國)而此地,

「荒荒鎮神等,又,石根‧木立‧草乃片葉辭語之, 晝者狹蠅音聲,夜者火光明國」。

磐石、樹木、草葉皆能說話,然而在天神(武甕槌神)的平定後而止語,

精靈(もの)活躍的幽暗神秘的世界就此結束了而可想見為大和國邊境的狩獵民族(蝦夷)接觸,

反映出狩獵民族眼中的萬物有靈世界。至於蝦夷與愛奴(Aynu)關係則不明,此處暫且記下。

對等的鄰人

因為周遭萬物皆為「神威(kamuy)」,所以在愛奴人的國度裡,神靈會採取不同於愛奴人的樣貌現身。

但愛奴人認為,就愛奴神的本性來看,其實祂們具有和人類同樣的外貌,就連文化也相去不遠。

因為祂們是「神」而不是「人」,所以能做出人類所辦不到的事;

同樣的道理,「人」也不是「神」,所以也會有一些神所做不到的行為。

在愛奴人的想法裡,「神」與「人」對彼此來說都充滿了神秘。

所謂的「神威(kamuy)」,可說是人們對人類以外事物所抱持的敬畏之意。

 

人無法赤手空拳地獵鹿,必須借助弓箭,而對於能夠用來製造弓箭的樹木,人們心存感謝之心,

同時也對世上有如此方便好用的樹木感到驚奇。就這樣想像塑造出「神威(kamuy)」。

再者,如果狩獵的對象是鹿倒還好,若是像熊這般孔武有力的可怕動物,就必須靠毒箭才行。

箭毒可用鳥兜和松脂來製造(トリカブトのカムイ,鳥兜之神)。

愛奴人對於它強效的毒性以及世上竟然有這等方便好用的植物,感到不可思議,因此把她視為kamuy。

另外,熊堪稱是典型的「神威(kamuy)」。

熊的力量強大,是一種令人生畏的動物,而且肉質又很鮮美。

對凡事都有一套理論的愛奴人來說,或許內心隱約察覺人類是一種占盡便宜的種族,

可以單方面地榨取大自然的一切。但是像熊這類的動物,乃至於周遭的大自然,

卻又遠比人類來得強大雄偉,令人類感到不可思議並讚嘆。

愛奴人與現代文明人不同,她們並沒有斷言人類在自然界是一種特意的存在。

她們深信人類也是自然界的構成要素之一,並且以一種對等的立場,

與人類以外的事物保有一種友善的交流關係。

狩獵的正當化

「愛奴(Aynu、人類)」住在人類世界,而「神威(kamuy)」則居住在位於深山獲天上的諸神世界。

在諸神的世界時,「神威(kamuy)」會以「カムイ・モシリ(kamuy mosir)」的真面目現身,

樣貌與「人(Aynu)」無異。熊神脫去熊的衣裳,狸神脫去狸的衣裝,在諸神的世界裡生活。

而當祂們降臨人類的世界時,則必須穿上各自的衣裝;要回歸諸神的世界時,則必須脫去衣裳。

「神威(kamuy)」要脫去自己的衣裳或面具並不容易,所以需要人類的幫助。

這樣一來,人類就有獵捕動物、以牠們的皮肉為食以維持自身生命的理由了(這也是自然)。

人類獵熊,剝除其皮肉(衣裝),讓熊(神)變得輕盈,好回歸諸神的世界。

愛奴人認為人類有壽命結束的一天,但「神威(kamuy)」卻是不死之身。

正因如此,愛奴人對於捕殺熊或其他動物的行為不會有罪惡感(可與素食者的偽善相比較)。

因為他們是幫助來到人類世界的「神威(kamuy)」回到祂們自己的國度;

對於「神威(kamuy)」遺留在人間的衣裝(皮和肉),勢必得好好表達感謝之意才行。

他們只認同伴隨正確儀式所進行的屠殺,除此之外,一概視為盜取「神威(kamuy)」財產的竊盜行為。

對於可食用的動物和植物之神,以及贈送這些神靈給人類的山神和海神,

愛奴人從未忘記表達尊敬和感謝之情,會同樣以裡回敬神靈。

例如動物神,其復活的條件便是保有完好的骨骸。因此,愛奴人決不會草率處置獵物的骨頭。

「神威(kamuy)」賜予人類的恩惠當然不是只有食物。

火神帶來溫暖,水神帶來滋潤,還有守護房屋和居住地等生活空間的「神威(kamuy)」。

不過,「神威(kamuy)」當然也不是平白無故提供這些贈禮不求回報,

人類也必須對「神威(kamuy)」有所回饋才行。

交換

愛奴人認為人類並非單方面地進行搾取,在愛奴人與「神威(kamuy)」之間,

早已想好了以信賴為前提的交流關係。她們認為人類如果沒有「神威(kamuy)」就無法生存,

但「神威(kamuy)」也迫切地需要人類所提供的物品。

人類貢獻「神威(kamuy)」各種祭供品,其中比較重要的是酒與「 イナウ(御幣棚)」。

所謂的「 イナウ(御幣棚)」,是用柳樹之類的樹木加工削製而成的棍棒,

在人類所能奉獻給「神威(kamuy)」的物品當中,是最有價值的贈禮。

從人類這裡獲得許多「 イナウ(御幣棚)」的「神威(kamuy)」,

在諸神世界的地位將會提升,生活也會變得更為富裕。

「 イナウ(御幣棚)」等同是人類手中握有的王牌,是與「神威(kamuy)」共生共存的必備之物。

因為「 イナウ(御幣棚)」非常重要,所以也被視為「神威(kamuy)」,

此外,供奉「 イナウ(御幣棚)」的場所也被奉為「神威(kamu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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